Jia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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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比大雄

《卢旺达饭店》观后

Jiacheng / 2012-05-14


我们的世界有太多的伤疤,每次被揭开的时候都会牵扯到我们的内心无法言说的痛,那是一种撕心裂肺。1994年4月6日至六月中旬的那一场人类历史上灭绝种族的发生在非洲中部国家卢旺达的大屠杀,至今仍然震撼着我们的内心,牵扯着我们的情感,指引着我们的反思。我们可以歇斯底里地对着历史咆哮我们的愤懑,流下我们的眼泪,感慨着我们的同情,是的,我们可以。然而,当我们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们不能只看到它给我们带来的灾难,这时候的我们更需要的是反思,是缅怀,是用一种面对历史的悲壮去走好我们整个人类的下一步。我们也不要一味的去追问这到底是谁的责任,或是哪个国家和民族的责任,我们更应该做的是找到矛盾的根源,试着去解决它,在以后的岁月长河中去避免它。当我们的感性释放的时候,我们是否需要理性的反思?是否需要更加实际的行动?答案是肯定的。

影片《卢旺达饭店》揭开了我们的伤疤,它没有太过直接展现那场屠杀的血腥,但是我们依然被深深地震撼和触动。卢旺达是一个美丽的国家,她总是有着吸引人的地方,影片的开始向我们展现了她的美,那里有着被她的美吸引而到来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当然我们都是过客,它属于胡图族,图西族和特瓦族的人民。然而历史上她也并非一直属于他们。德国,比利时都曾在那里建立了殖民统治。殖民统治者以自身利益为原则的"分而治之"政策,使以农业为主的胡图族和以游牧业为主的图西族成为了两个阶级,其中图西族成为了代替殖民政府行使权利的统治阶级。影片中,一名西方记者问一对分别为胡图族和图西族的好姐妹"你们有什么不同吗",回答是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相对于胡图族来说图西族的皮肤白了一点,鼻子挺了一点,身高高了一点。然而殖民统治者就是根据他们的价值体系把图西族列为更接近优等民族的民族,所以,图西族当然比他们眼中的"劣等民族"图西族更适合成为他们权利的代言人。在《四月的某时》中我们真切地看到了这一幕,殖民统治者用各种测量仪器测量着卢旺达人的身高,鼻子的长度,还有肤色。从历史到今天,种族歧视,民族歧视,地域歧视等种种好像已经成为了人类已经摆脱不了的劣根性。封建时期的中国,把自己作为世界的中心,排斥和歧视一切中心之外的人。近代快速崛起进而高度发达的西方世界,俨然把自己列为最优等民族,在理想主义之下生成列外主义,开始不顾历史发展规律的将自己认为最理想的民主政治和经济模式强加给一些发展中国家和落后国家,其中不乏有为了自己的长远利益而不惜发动战争的国家,从越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中我们可见一斑。近代,中国一样在受歧视的范围之内,甚至是现代中国的经济崛起以后,我们一样处在国际舆论之中,甚至有些人称我们为"黄色威胁"。这更像一条"歧视链",他们都有歧视和排斥的对象,同时也是别的群体歧视和排斥的对象。就算是处在这条链顶端的群体有时候也无法逃脱,鲁迅先生在《阿Q正传》中就用阿Q的精神告诉了我们。从个人到民族,国家,都无法摆脱这条链,只是他们的相对位置会发生变化,这很大程度取决于他们的经济。之所以思考那么多歧视的问题,是因为它总是引发战争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尽管它背后更重要的因素是利益和权利。由于对人性和心理学方面了解的不多,我无从得知鄙视和歧视是否是人的一种本能,假如是的话,这种本能是否和"趋利避害"一样可以减少人受到的伤害和威胁,也可能,它只是增加了我们在其他人和群体面前的信心,通过打击别人精神来削弱敌人,这或许更有益于生存,但是很多人往往忘记了有尊严的存在。我在想,如果真有外星人的话,他们是不是也会歧视我们这些地球人。

于是,图西族人代替殖民统治者开始了在胡图族人面前残酷统治,但是这样的统治并没有太长久。1959年,胡图族开始了反抗并取得了政权,土地等资源也被分配到没有土地的人的手里。被推翻的图西族贵族逃到了邻近的国家。1962年卢旺达宣布独立,但这一切才是冲突和矛盾的开端。 图西族的一些人想要重新夺回政权,胡图族的一些人想要排斥图西族于政权之外,所以,一直以来冲突不断。而且的历届的政府都没能解决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也没能处理好漂泊在外的百万难民的回归问题。这一个时间是矛盾冲突逐渐加深的激化的过程,当然这也是各种矛盾与问题逐渐累积的过程。1990年,侨居在乌干达的图西族难民组织卢旺达爱国阵线(RPF)与胡图族政府军爆发内战。在周边国家的调停和压力下,1993年8月,卢旺达政府和爱国阵线在坦桑尼亚北部城市阿鲁沙签署旨在结束内战的和平协定。然而这一看似向和平迈了一步的协定,却把灾难一步一步向卢旺达人民引来。胡图族政府的极端分子担心协定会让胡图族损失和利益,他们更担心的是失去他们手中的权利。于是一场屠杀正逐渐被酝酿。影片开始时,报道说卢旺达政府飞机被击毁,总统遇难,以此为导火线,一场屠杀揭开序幕。我们不用怀疑这是一场预谋,从影片中可以看出,在总统遇难前,胡图族极端分子已做好充分的准备。而几乎与总统遇难的同时,屠杀就已开始。他们的武器已准备好,暗号已预谋好,即"砍倒高大的树"。被压抑已久而没有得到有效发泄的仇恨与排斥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燃烧了整个卢旺达。没有人幸免,包括图西族热你和温和派的胡图族人。

从人性的角度来讲,我们不能得知一个人到底可以变得有多善良,从只为家人着想,到不惜倾家荡产或者牺牲生命地想要多救下一个生命,保罗让我们敬仰这种人性的美。与此同时,我们也无法想像,一个人到底可以变得有多邪恶,拿杀人当游戏,被仇恨冲红了眼,成为收割生命的恶魔机器。跳出民族的范围,从整个人类来讲,我们是否可以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上不是好人多也不是坏人多,最多的是处在一个相对中立位置的人,当好人在其中起着主导的作用的时候,这个社会将在整体上呈现出一种温馨与和谐;然而当邪恶利用仇恨等力量渐渐起着主导作用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将会陷入疯狂,整个社会为之震荡腐蚀。就像草原上的风,总会有一股风使它们倒向它的方向。在卢旺达大屠杀中,我们看到了这一点,我们惊讶于有那么多的平民拿起了武器成为了屠杀的主体力量,但是他们却永远成为不了那股领导力量。电影中,屠杀的过程中,电台的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极端分子们通过无线电波和一台台机器叫嚣着,向平民渲染着他们的仇恨,推波助澜,终于使仇恨之火燃烧整个草原,他们拿起了武器,开始"砍倒大树",消灭"蟑螂",为他们的敌人挖掘坟墓,而首先遭到厄运的是与他们和平友好相处了很多年的图西族邻居。《四月的某时》中,一位西方国家的官员要求停止卢旺达的电台,然而她得到的反驳是电台并不会杀人,而人才会杀人。是的,言论的自由被捍卫了,更多的自由的生命消失了。

影片中,留给人印象深刻的是国际红十字会和各种无国界医生,和卢旺达的人民一样,对伤者的救助也使他们的生命在屠杀者面前受到了威胁,影片中一个镜头显示阿彻夫人所开的带有红十字标志的车被掀翻在路边,那一刻,我们的心都如挂鱼钩,为她的生命担忧,当在安全区域看到她的时候,我们的心才从鱼钩上挣脱下来。阿彻夫人只是一个缩影,她代表着一个群体,在这场屠杀中,除了那些逝去的人和那些为和平努力的人,他们也是值得我们深深地尊敬的群体。

然而令人印象更加深刻的是那些西方的白人,当屠杀开始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觉得卢旺达是一个美丽的吸引着他们的国家了,因为他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而且他们觉得生命与美景相比更加美好,我们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如果当时在那种处境中的是我们,或许我们表现的会更加狼狈与仓惶。他们的国家有保护他们的力量,然而卢旺达却没有。

卢旺达爱国阵线的攻入,占领首都,结束了百天的屠杀,也造成了更多的难民涌入临近别的国家。

屠杀结束了,争论却由此开始。人们开始争论辩论责任的归属问题。有人指出国际多边的不作为应该承担很大或者全部的责任。

联合国被指责反应速度慢,派出的维和部队人数少而又基本无所作为。然而联合国却有自己的苦衷,联合国的权利有限而且更多的是被五大常任理事国赋予,从接到事件发生到派出维和部队有一套复杂耗时的程序要走。五大常任理事国基于自己利益的不同意见更加导致了联合国决议的延时性。而且派出去的维和部队只能进行他们权利中的"只能维护和平而不是去创造和平"。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屠杀的主体力量是拿着武器的平民,在联合国的维和部队眼中,他们不开枪还是平民,开了枪才是暴动分子,那么等着联合国不对的不是什么作为,而是牺牲。

号称"世界警察"的美国却在此刻消失了身影。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美国在索马里的"黑鹰坠落"行动的失败导致这位世界警察被推到了世界舆论的风口浪尖。二就是在卢旺达没有美国的利益,就像《四月的某时》中一个屠杀的领导者对美国高层官员所说的那样,“我们这里没有石油,也没有钻石,你们不会来到我们这里”。其实可以想象,当时美国高层肯定有从人道主义出发要求介入的人,但是当他的反对者在原因一的前提下说出原因二的时候,没有人会反对以国家利益为重了。美国终于还是没有介入,直到后来克林顿总统访卢才通过演讲表达了歉意。

身为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的中国一向以"互不干涉内政"为原则,这次也不会例外,纵然这个原则经常被国际质疑,甚至被他们反问"这一原则是不是就是没有原则",中国也没有动摇。于是国际舆论由此认为中国应承担部分或全部的责任,这在《卢旺达饭店》和《四月的某时》中都有所体现,中国制造的廉价弯刀成了民兵主力手里的武器,屠杀了生命。其实中国的原则自然有着自己的背景,中国在近代被列强侵略干涉,中国人真正的察觉到了拥有独立主权对国家的重要性,所以新中国成立后,互不干涉内政便成为了中国在外交上的原则之一,这的确与中国的核心根本利益息息相关。和美国一样,中国没有理由冒着损害自己核心利益的风险去抢美国这位世界警察的风头。

英法由于经济实力处于下风的原因一直站在美国的身后,所以他们有任何行动也只是象征性的敷衍国际舆论,而不会去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这时候,无论俄国怎样,五大常任理事国的意见很有可能就是希望对方出兵组成联合国维和部队去介入卢旺达,这根本就不能达成一致。

其实,这个事件有它的必然性,所以不是事后的几句"如果"所能改变和说清的,也不可能把责任归置清楚。一系列的历史事件最终导致了它的发生。然而这却明确地告诉了我们,任何遗留的历史问题和矛盾都不能置之不理,都要尽力去解决,哪怕不能消除,也要尽可能的减少影响。

历史上类似的屠杀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生命只有在此刻才显得那么没有价值,最终成为那巨大数据的一部分,成为历史。我们敬畏生命,然而同样是生命,在这一刻也让我们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在医院的急救病房里,我们会看到医生竭尽全力不计代价的去挽留和延续一个生命,然而在屠杀里,挽救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生命是否已失去了他应有的价值。灾难之后,联合国在坦桑尼亚的阿鲁沙成立卢旺达问题国际刑事法庭。而后,联合国于2003年12月23日宣布将每年的4月7日定为"反思卢旺达大屠杀国际日"。 这一切不仅仅是对于卢旺达大屠杀的后续处理,也不仅仅是对卢旺达大屠杀的纪念。这是在给我们人类敲响的警钟,引导着我们去思考,去反思,去采取行动。防止卢旺达事件的重演。对于是否能够防止,只有时间能告诉我们。此时,更加重要的是我们为此做了些什么。如果,我们依然没有吸取教训,那么,丧钟将依然会鸣,为我们人类而鸣。《四月的某时》中奥斯汀的儿子问自己的父亲是否他们长大后身份证上会写有"胡图族",奥斯汀的回答是肯定的,他还说希望未来身份证上不再写民族。是啊,在一个多民族国家中,个人民族意识的减弱,国家意识的增强是国家个民族高度和谐和共荣的表现。这也代表国家和民族的高度一致性。

2012年5月14日

于成都